读者小记——谈余华的《活着》
撰稿： 编辑： 发布时间: 2016-11-16
泛黄的秋叶悄无声息的从我的眼前飘落，当她踮着脚尖轻盈的在地上跳起圆舞曲的时候，此刻，我才意识到，秋意渐浓……我不晓得，原来我一直沉湎于《活着》那悲悯的情怀中无法自拔，以至于凉凉的秋意渗入到我的肌肤当中我都没有察觉丝毫，因为，汩汩的眼泪在我的心中流淌，如泉水般，远比那秋意要凉好多，好多……
——题记
这是一部充满血泪的小说，以一位中国农民的苦难生活向我们展示了眼泪的丰富和宽广，展示了绝望的不存在，展示了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……
这本荣获了众多殊荣的余华著作的小说《活着》，几乎制造了中国当代小说在全球读者中的一个奇迹。在这个奇迹的背后，究竟是什么引起了全球范围内读者的共鸣？是主人公福贵的特殊命运？是生命中生与死的缱绻？是“活着”这一充满人性的人生信念？还是作者在叙述之中浸透的满纸的悲悯情怀？这些疑问在我的头脑中萦绕着，就像浓雾一样，久久挥散不去。我想，也许只有当我们亲自体验过书中主人公福贵那样的命运后，我们才能真正的懂得“活着”二字中包含的那种宽广无边的生存意味、自然生命的坚韧及其非凡的潜在力量。“活着”——是生命本身的要求，也是活着的人的最基本的目的，人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，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。这个词在我国的语言中充满了力量，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呐喊，亦不是进攻，而是忍受，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，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、无聊和平庸。它以最简单最平凡的方式，展示了生命中最深厚最顽强的精神力量。其包容性的强大足以覆盖任何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。
故事情节一直伴随着福贵老人的自我讲述而发展，漫长、平静而又温暖。从他的自我复述中，福贵的命运轨迹渐渐地呈现出来：作为一个纨绔子弟，年轻时的他曾经在女人的胸脯上寻找快乐和眼泪、在她们的肩膀上招摇过市风光无限、在赌场上心旌摇动地体味生命的刺激和冒险。然而，当这一切都如海市蜃楼般轰然倒塌之后，当这一切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毁掉之后，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所欲为后应付出的沉重代价，同时也看到了苦难对他的一次次无情的打击。自此以后，所有的厄运开始紧紧地追随着福贵的脚步，并毫不含糊地夺走了每一个与他有着血缘亲情的人的生命，一次次将他逼进伤心绝望的深渊，使他成为一个深陷于孤独而无力自拔的鳏夫，只有与自己影子似的象征物——那头叫福贵的老牛相依为命、了却残年。但是，富贵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苦难，他却始终坚信：即使生活是最为悲惨的，即使命运是最为残酷的，自己也应该鼓足勇气和拼足力量熬过去，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。在福贵的这场苦难命运的滑行过程中，死亡成为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。年轻的时候，因为赌博成性和拈花惹草，福贵不仅将自己的富足之家弄得倾家荡产，而且活生生地气死了自己的亲爹。也正是从这次事件中，他获得了一种极度的精神震撼和道德警惕，从而使自己慢慢的改变了玩世不恭的个性，恢复了善良、同情和宽厚的人性品质，并意识到了生命存在的泽仁和意义。特别是当他被抓为壮丁历时数年的死里逃生之后，他似乎更深刻的体会到了活着的不易和家庭的温暖，从此以后，福贵虽然在生活上陷入了空前的贫困之中，但是他的胸怀，他的眼光，他的精神却变得宽广起来。遗憾的是，苦难并没有因为他的宽广而放慢了脚步，相反，却显得变本加厉：先是儿子有庆的突然死亡，接着又是女儿凤霞和妻子家珍的死亡，然后是女婿二喜和外孙子苦根的死亡。一个个亲人都被死神以这样那样的方式残酷的结束了鲜活的生命，只留下福贵一人来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。这种人生感受，就像刀子一次次的剔下了富贵身上的肋骨，他无能为力，他只有承受，因为这是命运。在命运面前，任何得愤怒和反抗都显得异常的苍白，任何的绝望和郁闷都变得无比怯懦。所以，福贵学会了宽容，学会了容纳，学会了接受。但是，这种对苦难命运的接受，对于每一个人来说，都是一场自我身心的全面较量和抗争。在他那漫长的回忆中，每一次亲情的凸现，都使他备受感动；每一次亲人的死亡，都使他变得格外坚强。
除了死亡之外，生活的极度困顿，也是《活着》中考验人物生命承受能力的一个巨大的重压。对于富贵这个家庭来说，用“一贫如洗”来概括并不显得过分。这种贫困，既是中国乡村历史生活的一个真实的缩影(包括大炼钢铁、三年自然灾难等等)，又是历史悲情与生命悲情达成双向互动的叙事因素。
《活着》沿着福贵自己的回忆奔跑，同时在福贵的每一次人生悲剧中辗转反侧、迂回徘徊，将福贵自己的内心感受完整无遗的传达出来，使故事中的悲剧事件与人物的精神冲击紧密的纠集在一起，凸现了人物情感的悲悯和无助，也为读者在审美接受的过程中提供了巨大的共鸣空间，使读者在福贵的苦难复述中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感染。
《活着》在表达“活着就是人生最基本的要求和信念”中，不断的使我们感受到了人物自身独有的力量，感受到了命运的诡异和无助，感受到了生命在受难中的特殊温情，使我内心深处的悲悯意识被激活。我看到了“活着”的背后洋溢着的那种对生命的感恩，折射出的那种对命运的自然承受。
圆舞曲仍在风中飘荡，我仿佛听到了它悠长的回音，叶子虽然已经飘落再也无法回到它的母体身边，然而她的生命并没有结束，她将进入下一个轮回，生命的延续永无终止。我想我会像那片叶子一样，永无止境地走下去，仔细的品味生命赐予我的一切，感悟它那无穷的力量……